从南京到兴化,中外作家以艺通心,共同开启文学的频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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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南京到兴化,中外作家以艺通心,共同开启文学的频道

煦暖的冬日里,位于泰州兴化儒学街的毕飞宇工作室,迎来了几位特别的客人。

他们是参加2023南京国际文学家驻地计划的5位外国作家,应中国作协国际文学交流中心(南京)和南京文学之都促进中心邀请,暂别秋色蓊郁的十朝都会,跨越长江来到水乡兴化。

“兴化是一座像威尼斯那样的‘水城’。”随行翻译赵思帆笑着解释。不同于一般的里下河水乡,兴化既是板桥故里、水浒摇篮,又身簪“里下河文学现象”“中国文学之乡”“中国小说之乡”等多张名片。深化文学交流、促进文明互鉴,在南京、兴化停留的时日里,外国作家们且行且吟,尽情感受着文学之城的气场与呼吸。

一场小说沙龙上的碰撞

11月25日上午,毕飞宇工作室第41期小说沙龙举行,这是中国作协国际文学交流中心(南京)本年度的重要活动之一。

对桑梓故里,毕飞宇是著名作家也是“文学义工”。毕飞宇工作室的成立,让他的乡情落地有了归处。9年间,这一文学公益项目星火燎原,几乎成为兴化文学的“发动机”“策源地”。

“在百度地图上搜索毕飞宇工作室,会发现它已经成了网红打卡地。”泰州文联主席、作协主席庞余亮骄傲地说道。

在文风炽盛的兴化,毕飞宇工作室·小说沙龙每年举办四期,旨在搭建基层作家、文学爱好者与文学大家及编辑的交流平台,培育更多的文学人口。沙龙通常由庞余亮设计主持,研讨文本多为自由来稿,每期有大咖坐镇点评,本土文学同侪亦畅抒己见。为了这次中外交流能够富有成效,庞余亮精心挑选了一部长处和短板都很明显的《天台跑马》,以敞开更多的话题域。

“你知道作者是什么身份吗?”庞余亮忍不住向记者“解密”。原来,这部文艺腔十足、对世界文学资源有着充分借鉴的作品,其作者1989年出生,是高港滨江工业园区里一家民企的叉车销售员。

沙龙在既不知作者是谁、也不知作者是否在场的前提下热烈展开。在中式院落的雕梁画栋间,小城与世界共同开启文学的频道。一如毕飞宇期待的,整场沙龙的调性,是尖锐的,善意的。

《天台跑马》的作品标题建构起充满张力的小说性,这是一个有关残疾人的故事。在场的兴化本土作家们对这部实验作品不太买账,“缺乏生活细节的铺垫,本该详述的地方变成了概述”“过度的文艺腔导致作品与生活的分离,作品可供咀嚼的弹性不够”“如果说语言是作家的一种内分泌,那么这个作者的内分泌已经紊乱了”……

外国作家对这部作品的赞赏则构成一种碰撞。新西兰作协主席、儿童文学作家凯尔·缪本肯定了作者对第二人称叙事的勇敢尝试,这或许并不成功,但至少“他先尝试新的声音,然后再找到自己的声音”。

沙龙期间,毕飞宇一直在安静地重读这部作品,有时也插话。富有见地的文学观点,从这种交锋中碰撞而出。

“这篇小说最有意思的一点是,他把马蓄养在楼顶上,这是真正‘有小说’的地方。现在问题是,‘楼顶上的马’本可以生发无数的想象,作者已经站在了小说的门口,但是他忘了推门。”

“七千多字的体量,不要贪多求全,不如写得有意思一些。小说不真实,反而留给读者的可能是真实。”

“我很喜欢这个作者,虽然他的作品不成功,但失败和失败仍然是不同的。胸前中弹,说明你在进攻;反之则是逃跑。这位作者选择了一个很艰难的方向在朝前走。”

感受中国城市的气场与呼吸

要了解一个地方的文学,就不能只了解她的文学。

越过文学,触摸那片孕育文学的土壤,真实地感受当地的风土人情,或许能带给跨文化“闯入者”更多的怦然心动。

出于这一考虑,2023南京国际文学家驻地计划的主题定为“人文都市的时代叙事”。南京市文学之都促进中心主任袁爽介绍,相较于去年的“大江大河的文学书写”,今年,他们希望外国作家先了解南京这座城市,感受当代中国人的生活日常,然后再来谈谈文学。

你想怎样打开南京?促进中心发给外国作家一份南京文化地标清单,包含博物馆、图书馆、出版社、高校等选项。回收问卷时,他们的选择出奇地一致:想去明孝陵,想参观南京博物院,想亲身爬上明城墙……南京悠久的历史文化深深吸引了大洋彼岸的他们。

“对外国朋友而言,中国依然是个遥远而神秘的国度。”袁爽感叹。目前,绝大多数的世界文学之都都会开展驻地计划,这是国际文学交流中最普遍,也最有效、最令人感兴趣的项目。2019年,西班牙作家穆尼尔·哈切米来到南京驻地后,仅过去了半年,就再次回到中国赴北大教书,他对媒体说:“我认识中国,就是从南京的驻地计划开始的。”

从南京到兴化的汽车上,欢声笑语一浪高过一浪。

来自加拿大魁北克的作家、教授米奥德拉格·科亚迪诺维奇性格热络,他曾在中国6所大学任教,会说简单的中文。他把一支芦苇送给了同行的印尼女作家黛比·卢基托·戈亚尔迪,并告诉她这是在南京附近的一条河(长江)边采摘的。他们彼此间兴致勃勃地聊起在中国的见闻,包括乘坐高铁的经历,以及对常州恐龙园的喜爱。

在兴化,庞余亮是优秀的沙龙主持,也是颇有想法的旅游策划和地导。“我想把更多感性的、新鲜的东西传递给他们。”他大胆地把博物馆的行程取消了——时间太紧,博物馆资料性的东西又太多。

于是,海外作家在兴化city walk的第一站,变成了坐在郑板桥纪念馆听《板桥道情》。“老渔翁,一钓竿,靠山崖,傍水湾,扁舟来往无牵绊。沙鸥点点轻波远,荻港萧萧白昼寒,高歌一曲斜阳晚……”赵思帆告诉他们,《板桥道情》是一位中国古代著名文人创作的民歌,它讲述了一个大知识分子并不奢华的孤独生活。艺人在台上吟唱时,外国友人全都目不转睛,谛听凝视着。

在清末江淮名医赵海仙的故居,外国作家们兴冲冲地爬上一座木质阁楼,这感觉太棒了!他们激动地问庞余亮:能让我们在这里住一晚上吗?

在金东门历史文化街区的一间衣帽店门口,米奥德拉格·科亚迪诺维奇一眼相中了一顶帽子,25元,暖和、价格公道,扫码付款后随即戴上。翻译姑娘笑他“秒变中国老大爷”。

一条条“心路”交错汇通

以艺通心,更易沟通世界。但成功的文学交流需要好的切入点和精心的设计:在哪个维度上碰撞观点?采取怎样的形式?交流的双方期待获得什么?

11月25日晚,毕飞宇工作室继续组织5位外国作家和5位本地作家对谈,对谈主题围绕“文学的可能与自我深化”。冬夜微凉,台下仍然坐得满满当当。主持人庞余亮留了个心眼,他没有告诉本地作家他们哪位会被喊上台。“我想给老外展示中国人身上更自然更准确的东西。”庞余亮说,“哪怕说得磕磕绊绊一点,至少有真性情的流露,比起照本宣科,真诚更加重要。”

凯尔·缪本形容自己是一只“喜鹊”(magpie),在英文中,magpie一词还有一层涵义:有收集零碎东西癖好的人。缪本说,她正是一只喜鹊,热衷于收集词汇、声音和各种闪亮的东西。

与她对谈的作家刘春龙也是“喜鹊”。刘春龙在兴化的渔船上出生,成年后做过渔技员,当他拿起笔来,最想做的是以文化考古和田野调查的态度,挖掘和记录家乡的渔事。为此他翻阅了几乎所有能找到的有关捕鱼的书,记录下100种捕鱼的方法。“你们知道吗?”刘春龙自豪地说,“捕鱼也是非物质文化遗产。”

从小城“走”向世界,兴化作家易康的分享尤为真诚动人。从前的兴化水网纵横,却唯独没有通向世界的路。从没离开过兴化的易康,一直通过广泛的阅读,在精神世界上走得很远。上世纪80年代,他在这座闭塞的小城里读到了狄更斯的《荒凉山庄》,立下了写作的宏愿,他坚信作家的使命,就是要书写世间的苦难。

“我觉得几位兴化作家说得都很好,至少没有给兴化丢脸。”庞余亮很满意这次的交流。在他看来,兴化作家有实力,但是同质化倾向比较明显,“要催化他们,领着他们往前走,就要打开更多的窗。这次,几位外国作家把我们的眼界开得太大了,他们能注意到我们未曾留意的东西,像英国作家尼克·霍德斯托克谈到的‘写作者的恐惧’,这是个很好的话题,因为呆在自己的‘舒适区’不会产生文学。”

兴化作家要走出他们的“舒适区”。“如果不走出去,大多数人也就是这个样子了。”毕飞宇直言。兴化金东门有条辐辏巷,历来名人云集,在兴化小城,文学也需要“辐辏”所交汇的能量。

2023南京国际文学家驻地计划定于11月30日结束。满怀着期待而来,满载着收获离开。木心说,文化就是路,走到人心里的路。从南京到兴化,或其他城市,一条条“心路”交错、汇通,把不同肤色背后的心灵,轻轻地联结在了一起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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